用过晚膳之后，连璟年便就离开。他是皇上，自然不可能留宿在相府。

等连璟年离开之后，洛靖安才拉过洛昀程，怒道：“你怎么可以喊皇上姐夫，而且向皇上提出这种无理要求？”虽然说，他也看出了皇上有要培养洛昀程的意思，对此他心中也喜，可是一想到洛昀程这目无君主的模样，心里急得上了火。

“爹，昀程还小，日后他便会明白了，皇上或许正是喜欢他这份无畏之心。只要昀程不起其他心思，皇上是不会怪他的。”洛长欢笑道，对于连璟年，她也算是了解。

洛昀程心中是真的敬重连璟年的，而且在外人面前，洛昀程表现得一直很好，而私下，皇上做得久了，身边没有亲近的人，洛昀程这样愿意不顾身份与他接触，其实刚好是合了连璟年的口味。更何况，连璟年也看中了洛昀程，对他自然更加仁慈了些。

洛靖安闻言，叹息了一声：“君心难测啊。”

洛长欢笑，的确，君心难测，虽说连璟年此刻能仁心待洛昀程，但是日后呢？不过只要有她在，她绝对会护洛昀程周全，护相府周全。

“昀程，拂烟，大姐与爹还有事要谈，你们回屋去看看礼物喜不喜欢，可好？”洛长欢问。

两人都不笨，很快就点了点头，刘扶衣也很快笑着道：“我也去看看，看看是什么好东西。”说着，刘扶衣便主动的带着洛昀程与洛拂烟离开。

等到三人离开之后，洛靖安才道：“去书房说吧。”洛长欢点了点头。

自从洛长欢进宫之后，虽然两人之间一直有联系，但是有些事，还是需要亲自说安全一些。洛长欢让酒酿守在了书房外，暗中又有扶卿在，洛长欢这才敢安心与洛靖安谈话。

“爹，女儿也不拐弯抹角，洛家与皇上之间，你会选谁？”洛长欢问。

“皇上要对付洛家了？”洛靖安惊，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，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为父早已猜到皇上会对洛家下杀，没想到会这么快。”

“不，皇上首先要对付的应该是季付安，但是安家已经陨落，爹你必须有那个准备。洛家是保不住的，而相府是相府，洛家是洛家，爹，你明白吗？”

洛靖安怎么会听不出洛长欢话中的意思：“你是说，皇上要对付的是洛家，而有心放相府一路？”

洛长欢点头，虽然很想告诉洛靖安她此刻是在为连璟年办事，但是想了想，还是咽了下来，若是洛靖安知道，不知道会多替她担心。

“爹你应该也看得出来，皇上有心让昀程弃文从武。目前朝堂上，兵权在季付安手中，皇上手中无兵且无将，他现在很需要一些忠心于他的将领，他既然看中了昀程，便可知，他至少还是信任相府的，而且爹你如今在朝堂中，皇上也未有任何打压你的意思，女儿若没猜错，皇上是想让你彻底与洛家脱离。”洛长欢不能直接明白的说，连璟年答应过她相府的安危，只能从其他地方来告知洛靖安。

洛靖安闻言，很快便点了点头。“皇上对为父倒是十分信任，其实洛家陨落不过是早晚问题，若真是到了那一日，为父定会站在皇上这边，身为臣子，便该忠心为皇上行事才是，先国后家，才是正理。”洛靖安没说的是，当今皇上贤明，而洛家已经满是蛀虫，即便皇上有心放他们一马，迟早也会没落，而且他对洛家也并没有多少感情，世家中那些利益牵扯，他见多了便也厌恶，否则当年他也不会不顾父亲反对去参加科举，一步步的走到今日的地位。

如果说，是在相府和皇上之间选，洛靖安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府。什么先国后家，若是家都破了，又再守什么国。只是这些，洛靖安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。

“说这些也为时过早，只是女儿难得出来一次，有些话便只能一次性说清。”洛长欢其实也不想，难得一个家人团聚的机会还用来说这些事，但是错过这次，她不知道何时能和洛靖安单独的好好的说会话。

“长欢，苦了你了。”洛靖安略带愧疚的拍了拍洛长欢的肩。

洛长欢虽然聪慧，可在洛靖安心中只是一个孩子罢了，他也知道她精通兵书阵法之道，琴棋书画都有涉略，可是当年她入宫时，还只是一个可以无忧无虑的小姑娘，而如今已经需要满心谋划。洛长欢是他亲手教出来的，才略不在男子之下，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甚至有出将拜相之能，可看到此刻尚未及笄的洛长欢要一心为相府考虑，洛靖安只觉得心疼又愧疚。

“爹，女儿过得很好。虽看似凶险，但目前后宫的情形都在女儿的掌握之中，不止后宫，”洛长欢忽然一笑，接着道：“户部的路颜青，刑部的莫轻书，吏部的郑青枫，禁卫军统领许珏，都与女儿有交情，只要相府安好，他们四人还仍在朝堂，女儿在后宫便可安。”

洛长欢这一连提出的四个名字，洛靖安并不陌生，没想到，这几人都与洛长欢有关系，可是欢喜之余，洛靖安又隐隐担忧，洛长欢怎么会看不出洛靖安所想，很快便道：“这些事皇上都知道，且是皇上允许的，爹无心担忧。”

听到是皇上允许时，洛靖安有些惊讶，不过沉浮官场多年，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。

这些朝堂之事说完之后，洛长欢便就想说一些私事，也不能说是私事，这私事同样也会牵扯到公事。

“爹，过了今年，敷衍便十三了，后年选秀，拂烟定然是不能再进宫，关于拂烟的亲事，早做打算为好。”洛长欢说这事时，自己都有些尴尬，她自己都还没及笄，却要去关心妹妹的婚事了。

洛靖安点了点头，道：“为父定然不会让拂烟再进宫，我与你二娘也在物色人选，只是以拂烟的身份，这亲事也不好办，她虽说是嫡女，可并非长女，高嫁怕让她受委屈，若是低嫁，先不说主家那边不同意，为父也担心苦了拂烟。”

“高嫁低嫁倒是无妨，主家若是想要管拂烟的婚事，还有女儿在，女儿不妨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，而且，只要女儿受宠一日，拂烟即便不是长女，但是高嫁也不会委屈了去，只是，爹，世家嫁不得，九王爷那一系也绝对不能嫁。”

“九王爷？”洛靖安有些惊讶，这九王爷和洛拂烟差了好些岁数，他倒是没想过九王爷。

“这也只是女儿心中担心，如果不是提前选秀，九王爷很有可能会向爹提亲，如今女儿已经进宫，女儿怕九王爷还不死心，转而求娶拂烟。这事只是女儿心中猜测，不过还是请爹多加防备。”前世，是她嫁入了九王府，如今九王府还未有王妃，也怪不得洛长欢心中有此担忧。

洛靖安点了点头：“此事为父会注意。”

两人又说了些其他事，等洛长欢从书房出来时，天色已经有些晚了。

“小主，绿枝方才过来，说是黎云已经回来了。”酒酿很快便迎了上来，洛长欢点了点头，今日忙了一日，她现在也有些累了，想说的都已经与洛靖安说了，她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。

“回去吧。”

再回到自己的院子，洛长欢有些感慨，而等到她走到寝居前，她很快便注意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黎云。黎云也不说话，跟着洛长欢进了屋，随后直直得跪了下来。

洛长欢被黎云这一番动作吓了一跳，步伐微顿，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。

“奴婢今日已去了郡主府，看到郡主安好。小主的恩情，奴婢无以回报。”说着，黎云又向洛长欢磕了几个头。

洛长欢失笑，道：“不过是些小事罢了，你无须放在心上。”

黎云却不觉得，虽然她听说珺英郡主已经无事，但是她心里总是挂念着，今日她亲自去了一趟郡主府，看到珺英郡主母子安好，心中对洛长欢便越发感激。

“今日也累了，早些回去歇着吧。”洛长欢笑了笑，便往内室走去。

黎云微微顿了顿，很快便就起身离开。听到外面的动静，酒酿失笑，道：“这黎云可真奇怪，小主你只是让她去了一趟郡主府，怎么看着像是小主救了她的命似得。”

“酒酿，你记不记得酥玉说过的话？”洛长欢笑。

“什么？”酒酿自然而然得问，而问出口之后便反应了过来，当日黎云来蕙兰阁认主时，酥玉说黎云的行为处事像是暗卫，可是这与今日的事有什么关系？

洛长欢笑了笑，没有再说话。

她心中几乎已经有了决断。黎云不是暗卫，她不会武功，如果她有武功，不可能瞒过扶卿，而也不可能会有一个不会武的暗卫。她不是暗卫，但是她很有可能是有一位关系十分密切的暗卫，那个暗卫应当是她的长辈，她虽不会武，但行为举止却都受了那人的影响。

而至于那暗卫是何人，洛长欢如今也还没什么头绪。不过这个黎云，定然不简单，洛长欢有个想法，恐怕珺英郡主对黎云的身份也只是一知半解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