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阴漠漠，海棠花底东风恶。人情不似春情薄，定夺花枝，不不放花零落。

绿尊细细供春酌，酒醒无奈愁如昨。殷勤待与东风约。莫苦吹花，何以吹愁却。

这世间女子，大抵可怜。为着自身，也不知是要做多少谋划。想着念着找个贤良夫君，对她好些固然是最好不过，若是不好，只怕又是要寂寂一生，没有出头之日了。

白海棠自受了封后大典之后，一日之内，少又能见着箫元齐的时候。哪里比得上当初在京畿之外同这人朝夕相对的好日子。偏得还不能多说些什么来，知晓那人日日处理公务，着实难能的狠了。她也不敢胡乱去说，只得苦苦候着，在深宫里头，不是依着宫人搀扶往御花园内走走停停，就是在寝殿之中写写画画，百无聊赖。

若非是怀有胎儿，必定还能练武作乐。这会子，却是什么都做不成了。

扶苏伶俐，见着那人一脸悲哀，又念着腹中麟儿，忙不迭地走了进来，朝着白海棠福了福身子，轻声道：“皇后娘娘，内务府那头新得了一个好物什，皇后娘娘可愿意看看么？”

“算了！”白海棠半点精神都无，摆了摆手，“当初早江湖之中，也不知是看了多少宫中没有的好东西，说起来，这也算不得什么！”

扶苏讪讪一笑。知晓白海棠见多识广，寻常之物也取悦不得她了。却还是不甘心，凑上前，轻声道：“听闻是个孔雀哩！”

“孔雀？”白海棠挑了挑眉。“将孔雀捉了来？”

扶苏微微颔首。“听闻好似是要献给皇上的！”

呵，可不是！

现如今，各方势力都在巴结箫元齐。只当是这人当上皇位，全凭一人之力，还能叫惠清王箫元澈那样高贵的好人物当个左右手，着实不同凡响，是以这数日里头，也不知是有多少人进贡。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珍贵东西。白海棠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，纵使是不管不顾，却也时常同箫元齐说起，莫要助长这些人的气焰，免得坏了朝纲。

后宫不得干政。白海棠也不好多说。只想着那人兢兢业业，又一心为了黎民百姓，心里自然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，不需要旁人提醒赘述。若是一直这般，也是十分不好，那些人没有半点真心，只是一味地想着升官晋爵罢了。

“那些人若是有这样的心思讨好皇上，倒是不如多用心在黎民百姓身上，这还算是好些的！”

知晓白海棠十分贤德，扶苏轻声道：“那些人乃是想叫皇上高兴！”

“说到头，都是为了自身罢了，没有什么好替他们遮掩的，我也是个明白人，这事儿，我难道还不清楚么？”白海棠冷哼一声。只盼着那萧元翊惩处这一等心术不正的官员，免得叫黎民受苦，百姓遭殃。

正自说着就见着那箫元齐匆匆忙忙打着帘子走了进来，眉眼之间极尽柔情，却也带着十足的疲惫，见着白海棠，忙不迭地抱住了那人生子。凑在她耳蜗下头，轻声道：“这几日朝政繁忙，冗杂之事多的数不胜数，这才未能多陪你，对不住！”

白海棠只觉着这几日的心酸委屈，皆是一扫而尽。想当初这人还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三皇子，也有如此繁忙之时，更何况是当了一国之君呢？

“我知晓你的心思！”白海棠轻笑两声。“我固然是有些怪你，只是这会子见着你了。我倒是没有半点怪罪之心，我也知道，你有你的不容易，我自然是不会怪你的！”

“多谢夫人！”她犹自将白海棠唤作旧时称呼，笑意渐浓。轻轻地捏了捏那人琼鼻，一脸依恋。“身子可还好么？”

“还算过得去！”当初他们二人每每到了傍晚时分，到底是要一同出门闲逛小半个时辰，白海棠才会觉着腿脚好些，免得孕中浮肿，着实磨人的很。只是今时不同往日，箫元齐日日都要处理朝政，冗杂之事繁多。白海棠也十分心疼，断然不会再叫这人陪着自己四处走走。

等朝廷根基稳固，才有如此闲暇之时了。白海棠固然是什么都不曾问讯，却是一清二楚。是以并不想着怪罪这人对她有些冷落。

“那便好，等到产下麟儿，你也就轻松些了。我带着你去打猎，叫你解解闷子！”

白海棠微微颔首，也不应声，说不出的沉静非常。

“安宁还有几日大婚？”

沈千寻前些时候已经同箫元澈往赵国去了。说起来，安宁的婚期也该快了。

“七八日光景，就是安宁大婚了。我这个皇妹，想来淘气的很，哪里想到，日子一晃而过，那人也要成了旁人夫人了！”

“可不是！”白海棠笑意渐浓，那安宁的脾性，她也是知道些的。只是愈发长成，倒变得温柔和顺，非寻常时候所能比拟一二。“我也记得当初，公主分外活泼。”

“那时节，安宁有父皇母后，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头，自然嚣张了些，好在心地纯良，也不叫人生厌，到底是个好的！”箫元齐想到安宁，到底是带着几分宠溺的心思。只得这么一个皇妹，自然宠爱了些。

听了这话，那人笑意渐浓，接着说道：“你对安宁倒是极好！”

“我对安宁再好，也比不得我对你的千分之一。”箫元齐一脸动情，紧紧地攥住了白海棠的小手，“今生今世得了你，本就是我的幸运，哪里还有别的话说，你也莫要多心，这些日子，固然是繁忙了些，日后总归还是会好的。是也不是？”

白海棠也不应声。

她倒是没有多心，一入宫门，她就知道比不得往昔。

跟着这人数年之久，自然知晓这人心思，若是不依着他的意思往宫里来，反倒是躬耕垄亩，一时半会儿这人必定没有多余的话说，只是日后，必定会追悔莫及。

他自有雄心壮志。

“有了你现如今的真心，我已然是心满意足了。至于其他的，我乃是从未想过的，你也是知道我的，不需赘述！”

“你是个不容易的！”他看着白海棠的小脸，一脸沉肃。“我知晓，我对不住你！”

“倒也不是！”白海棠摇了摇头，“咱们本就是夫妻，你护佑我，我护佑你，乃是寻常之事！”

正自说着，就见着那管事太监王喜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，低垂着脑袋，朝着二人行了一礼。

“皇上，护城河中捞出了一具死尸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箫元齐眉头紧蹙，朝着那人觑了一眼，“旎罗人不成？”

“回皇上的话，好似是投水自尽的，听人说，乃是丞相府上的大小姐沈千暮！”

沈千暮？

白海棠心口微颤，朝着箫元齐说道：“这真是天将祸事，好端端的一个人，怎的投水了呢？”

箫元齐摇了摇头，拍了拍白海棠的小手，轻声道：“你好生歇着，我去去就来！”

“好！”白海棠应了一声，看着那人匆匆走了出去。

众人围成一团，看着那穿戴整齐的已死之人，皆是一脸惊骇。今儿个一早就见着浮尸了。因着这人瘦弱不堪的缘故，不过一夜之间，就浮了上来，已然是个死了的。

细骨轻肌，百琲珍珠。

也算是个妙人。

“我的儿！”沈枫听着动静，慌慌张张赶了来，见着当真是沈千暮，伏尸痛苦，啜泣不已。

当真是他的女儿啊！他纵使是个没有儿女之心的，见着这一幕，也忍不住伤心。

昨儿个大夫人还说起，要将沈千暮接回府上来，哪里知道，今日就殁了。

“我的儿，我的儿！”

周遭一等，闻此哀嚎，皆是悲哀不已。

前些时候还传闻这位大小姐行为不端，这会子哪里还有人提及此等子污秽之事，死者已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