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元翊权当不知，脸上盈盈带笑，十分坦然。

只是他越是这种模样，就越是叫张宁九动气，哼哼唧唧吟哦半晌。

见着那人半点不为所动，更是所惊非小，怒不可揭。

“大皇子好大的体面啊！”大夫人笑了笑。“杨玥那妮子将千暮伤成了那副模样，难道说，就这么算了不成？”

这养育孩儿，本就是分外艰难，父精母血自不必说，这怀胎十月，最是磨人，她一一受了过来，这一生，也就只得沈千暮这么一个孩儿，现如今被人如此欺诲，她如何忍得？偏得这萧元翊，一直都打着虚把式，着实气人。

“这话说的未免太重了些！”萧元翊冷笑两声，坐在一边，看着那人笑意渐浓。“此事同我又有什么干系？说起来，也是因为千暮的不是，这事儿，全是因她而起，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，都是能当个见证。她向来泼辣的很，谁能欺诲她？”

“哼！”大夫人直直地站了起来，摸了摸面颊上细细碎碎的虚汗，骇笑两声。“这话倒是奇了怪了，若是未曾欺诲，我们千暮，倒是自己个儿鼻青脸肿，病了一场不成？已经有数日光景了。可是那杨玥，未曾受到半点教训，想来是大皇子对那人十分偏爱的缘故！”

“娘这是误会我了！”

“担待不起大皇子这一声娘！”她骇笑更甚，愈发气愤，想到沈千暮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，更是觉得心里凄伤。那丫头，在丞相府上何曾这样吃苦受罪？也就是因为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，才有了如此艰辛。越是想着，这心里就越是难受。“此次前来，也只是想问大皇子要个说法，看着千暮那副模样，着实是叫人揪心的很，谁人不知那杨玥乃是个会家子，我们千暮，手无缚鸡之力，哪里比得上她英武十分？”

杨玥这一次也是下了狠心，被那人彻底给惹恼了，这才百无禁忌，哪里想到这大夫人，果真会找上门来，得理不饶人，无理搅三分，着实骇人。

“这话固然不错，只是这件事儿从一开始就不是玥儿的不是，若当真是她有错，我必定也不会姑息一二，只是千暮的性子，你也是清楚的很，若是能容人一二，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！”

那人一听，登时就恼了，冷哼一声。“怎么？依着大皇子的意思，这事儿就算了不成？我千暮受了那样深的苦楚，就这么没了计较？”

站在外头的碧儿听了，浑身发颤，只感慨自家小姐祸事了。

萧元翊心下犯难，加上这几日都未曾见着萧宁硕，那西南匪患之事压在心头，本就十分难受。这会子被大夫人这样纠缠，哪里还有半点好气。

“沈千暮刁钻跋扈，早有声名，你作为沈千暮的娘，难道还不知道那人的脾性不成？这会子倒是往我这里闹腾起来了，真当我是个死人不成？”

见那人这样发狠，大夫人更是气愤难当，又怕自己反应过甚，叫沈千暮日后吃苦，又是絮絮叨叨闹了一阵，这才出了大皇子府。

那一头，因着南昌王龙渊要走，张贵妃日日以泪洗面，看起来神色憔悴，叫人见着就是十分心疼。这美人到底还是有美人的好处，这张贵妃本就是有倾国倾城之貌，这些日子蹙眉垂泪，添了几分温婉柔软，萧元章受之不住，索性又依着老法子，把那人给接进宫来，只想着他们二人话别也好。

张宁九见着龙渊，两眼儿红红，说不出的凄婉哀怨。

“当初乃是说了的，你我要一同走的！”

到底是不成了。

龙渊心里愈发愧疚，轻轻地擦了擦那人面上的眼泪，轻声道：“莫要伤心，你我之间，来日方长，我有腿疾，若非如此，必定要好上许多！”

“我何曾嫌你有什么腿疾么？我只想着你一切都好，日后等我回了齐国，若是你那府上，还是没有半个侍妾，我就心满意足了！”

“我这一生，只牵挂着你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，你瞧瞧你，这孩子，倒又是开始胡说了！”

因着今日就是丹成之日，萧元章也不敢叫他们二人说太多话来。颇有些诚惶诚恐，走上前，朝着自家母妃说道：“母妃，说起来已经离咱们功成的日子不愿了，莫要伤心，还是让爹爹走吧！”

闻言，那张宁九当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、。

都怪那萧宁硕，多疑的很，若非如此，她出得宫去，好生快活几日也是好的。她恨恨想着，原本以为那萧宁硕还算是个宽宏大量的正义明君，现如今看来，也不过就是一个鼠腹蜗肠小人之辈。这一生一世，都比不得一个龙渊。

“我割舍不下你！”

欲求生富贵，须下死功夫。

这条路，到底是他们共同商议选出来的，现如今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，哪里还有畏手畏脚的道理。

萧元章知晓自家母妃的性子，轻声道：“母妃，此事非同小可，咱们还是要理智一些的好，若是日后想见爹爹，说起来，也并非什么难事！”

闻言，张宁九这才放开了手。

“你等着我，日后，我到底会快些回到齐国，同你团聚！”张宁九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大掌，眉眼低垂，有说不出的伤心滋味，看着那人侧脸，苦笑更甚。“等着我，渊哥哥！”

萧元章可算是了了一桩心事，一路将那人送到了别苑，二日一早，又去送行。

看着这滔滔河水，龙渊长叹息，那张宁九乃是他心尖尖上的人，哪里割舍的下？只是偏得现如今，不得已而为之。每每见着，都是难舍难分，最是苦痛不过。知晓这人身份，他也颇有些不舍，朝着那人笑了笑，轻声道：“你且放心，我一定会护佑好母妃！”

“好！”龙渊拍了拍萧元章的肩膀，轻声道：“你也好生护佑自身，莫要叫旁人害了去！”

“是！”萧元章应了一声，看着那人上了马车，绝尘而去。

这些日子萧元章日日忧心，生怕因为这人行踪暴露的缘故，叫旁人看出端倪，到后来，反倒是连累了他跟自家母妃。特别是萧元翊，行踪诡秘的很，叫人半点捉摸不透。这些日子，又时常来找萧宁硕，也不知是什么缘故。

越是心有暗鬼，就越是想着弄个清楚明白。

他是不常往大皇子府去的，送走了龙渊，他忙不迭地往大皇子府走了一遭。

刚一到门，就听着一阵喧嚷。

他冷笑两声。早就听闻，那沈千暮十分嚣张跋扈，这会子娶到府上，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了。那老管家见着是五皇子来了，忙不得地迎了进去。

“方才吵嚷，也不知是为着什么？”

那老管家哪里敢说，只是一味地装疯卖傻，摇了摇头，不敢多话。

等到了大厅，见着那萧元翊气喘吁吁，一脸悲愤的模样，愈发觉得可笑。

“好端端的，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？正所谓是气大伤身啊，何苦来哉？”

“这同你又有什么干系？”他骇笑两声，“真是奇了怪了，这些日子，倒是日日听你照面，五皇弟什么时候这样清闲了？”

萧元章摆了摆手，复又接着说道：“我向来都不是什么忙人，今日路过你这府上，顺道进来瞧瞧，只是方才就听到了吵嚷之声，怎么？那位大小姐同你闹腾了不成？”

这话说的揶揄非常。

萧元翊登时就是一阵气恼，冷笑两声。

“这样幸灾乐祸做什么？不过就是几个丫头婆子生了口角，这才闹得凶了些，可不干千暮的事儿！”

“也罢了，既然大皇兄如此说道，我也不能多说什么，只要是大皇兄一切都好，那便是最好不过，女子到底麻烦，况且皇兄这一次，娶了两位，是也不是？”

“若是无事，还请走吧，我这里庙小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