箫元澈见那人，俯首帖耳，一时之间并不言语，倒是有些急促。

还未说话，就见着齐国方士大鹏，从内里走了出来。贴近萧宁硕，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话，叫那人双目圆睁，红光盈面，哪里还管什么柳如惕，自顾自地往后头去了。

箫元澈目光灼灼，看着那宽袍大袖的大鹏，一身冷寒。

这人乃是个天大的祸害，现如今跟在萧宁硕后来，日日处着，只怕是叫那人乱了心性，日后别说什么朝政，就算是大燕国，都懒得理睬，也是可能的。

沈枫有些焦灼，依着这萧宁硕的态度，别说是上朝了，就算是处理些许政事都是难能。

偏得又没有立下储君，他凡事没个商量，跟国舅爷信阳候又处的格外不好，哪里还有别的人能好生商议一番？是以惴惴难安，刚准备跟箫元澈好生说道说道，未曾料到，这人瞬息之间，连个影儿都无。

箫元澈怕沈千寻着急，这才忙不迭地回了拾锦苑。

果不其然，那人眼巴巴儿在门口守着，两眼红红，看起来着实可怜。

一边的九千岁，也昂着小脑袋，看着沈千寻姣好的侧脸，呜呜咽咽。这沈千寻心情不好，连带着它那么个小东西，都没得小鱼干享受，着实凄惨。

见着是箫元澈来了，沈千寻忙不迭地站了起来，忙道：“无事相安？”

“自然无事！”箫元澈不禁有些好笑，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小手。“怕你担心，是以早早儿地来了，可好么？”

沈千寻摇了摇头。

“不大好，整日里头心跳如雷，怕是有个好歹来。现如今见着你，才算是放心了些许，知道皇上的脾性，乃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，我又是懊恼，又是追悔，不该叫你插手此事！”

“父皇心里必有计较！”箫元澈好言劝慰，“若是他还没有那样糊涂的话，必定能叫你大舅昭雪，若是当真那样糊涂，我另有分寸！”

沈千寻听了，愈发觉得这事儿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，只怕是日后多的是烦心事儿了。只是碍于有箫元澈在场，不好发作，毕竟，这人时时刻刻都能找了他去。叫人害怕。

揽月轩。

听闻大皇子前来，大夫人乐不可支，看着一边十分惫懒的沈千暮，忙道：“好容易才来了一趟，还是这样的冰天雪地，你干净过去瞧瞧！”

沈千暮动也不动，冷笑两声。

“只怕是那人是来看我死没死的，我做什么要出去瞧瞧？”

“你这孩子，说话是愈发没个计较，你们日后，到底还是要在一处的，难道说，自此老死不相往来不成？你们婚期早早儿定下来，算起来，不到两个月的光景，你们就要成婚，届时，你可就是皇室中人，大皇子妃了。难道，你不稀罕这个身份不成？若是那人有了造化，成了储君，你日后可就是皇后了，母仪天下！”

好一个母仪天下。

只是那人对她早就没了半点真心。她算是看透了，是以愈发没了多少心思去应付萧元翊。

刚出中门，就见着那人穿着一身锦兰大氅，立在雪中，愈发显得清隽，他倒是瘦了些许，倒是叫那身形挺拔，沈千暮见着，倒是有了几分心动，与寻常时候，并没有什么两样。

女子，女子！一旦是动了真心，这一生一世，可算是完了，就算是想要狠心些，都是不成事儿的。到底还是割舍不下。她穿着一身浅红袄子，外头罩着一件大红色的双头比甲，下身系着一条结彩月牙描金锦绣裙，并上一双新做的高梆子绣着牡丹的花鞋，打着油纸伞，款款而来。

面皮雪白。映衬着那一身红色，愈发觉得十分喜人。

萧元翊倒是看得呆了。

“大皇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？好似是不认得我了。还是说，以为我这张脸已经烂了？”沈千暮骇笑两声，看着萧元翊的眼神，满是失望。当初云欢说起那蜜粉毁脸，她只做半信半疑，后来不用，果然好了，可见这人狠毒心肠。“大皇子好端端的这样对付我做什么？都说你我之间日后乃是夫妻，只是在我看来，你我之间若是真的当得成夫妻，已然成了造化了。大皇子对我现如今是愈发厌烦，是也不是？”

萧元翊委实尴尬。

未曾想到，被这人看穿了心思，现如今问起，叫他情何以堪，是以站在一边，动也不动，任由这人抱怨。

“我对你不住，当初是我错了！”萧元翊供认不讳，有些日子不见，现如今见着，倒是觉得这人又叫他魂牵梦萦。“日后不会了。今日前来，是为了与你合计合计婚礼之事，还有你的凤冠霞帔，都做好了，放在大皇子府上，我想接着你过去瞧瞧的！”

“不必了！”沈千暮别过身子，一脸冷凝。“若是大皇子觉得好也便是好的，若是不好，也便不好，你我之间的情分，到底也就只有那么多！”她骇笑两声，倒也不是想着这人有多少不好，而是想着这人的千般万般好处来，心中悲恸不已。

“你若是待我好，我必定对你十分真心，偏得这一切，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，大皇子好大的本事，可是看上了什么新人？这才对我下了狠手？红玉姑娘么？”

不提红玉倒还好，一提红玉，这人就气愤难当。那小妮子好似是发了疯了。果然不许他再踏足真钰坊。现如今他只能在大皇子府上看看歌姬舞姬罢了。并不狎妓。

“本王已不狎妓，你日后便知道了！”

闻言，沈千寻将信将疑，笑意渐浓。

“这倒是奇了怪了，想必是你吃了亏了，是也不是？”

萧元翊避而不答，反是紧紧地抱住了沈千暮，笑道：“那些花花草草，我并不欢喜，现如今你我将要大婚，莫要跟我生了嫌隙才是，当初是我对你不住，日后必定好好补偿你，如何？”

沈千暮这一次倒是留了一个心眼儿，也不多说，讪讪一笑。

“什么话都是大皇子说的，我没个计较，只要大皇子心里过得去，倒也罢了，与人无尤，是也不是？”她坐在一边，脸上多少带着几分阴冷。“大皇子日后若是再给我送些什么东西，我必定是要细细琢磨琢磨，若是毁了我这张脸，找谁说理去？”

那人自知无礼，站在一边，一言不发，倒好像吃苦受罪的成了他一般，倒也好笑。

“你这副模样，倒是叫我怀疑，是我当初害了你，你我倒是互换了不成？大皇子，千暮说的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，只不过就是想问问大皇子，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，难道说，这也有错不成？”沈千暮冷笑更甚，“那时候，我沈千暮对大皇子乃是一心一意，偏得大皇子这样瞧不上我，对我千般万般的不好。现如今倒是又往丞相府上找了我，真是叫人纳罕！”

沈千暮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，倒是十分少见。偏得萧元翊没有半点怨言，到底是他对她不住。

“以前的事儿，现如今，咱们都别再提及了。可好么？”

“大皇子自然会这么说，只是对我而言，大皇子现如今乃是鸡肋，食之无味，弃之可惜，莫要怪我说话直接，现如今本就如此，你看不惯我，我早知道，莫要叫我对你存着一些不必要的真心才是，你我之间，到底欠缺真诚！”

正所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，这人言语之中，锋芒毕露，倒是与当初所认识的那么一个人，大不相同。只是她愈是这样，就愈是招人喜欢。那人笑意渐浓，走上前，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小手，轻声道：“信我一次，必定不会辜负了你，当初，乃是我不知道你的好处，现如今，我全知道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