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普通的机床来生产复杂结构的零件，那就需要先加工一个面，加工完毕之后，换夹具，再生产另外一个面，这样，在更换夹具的过程中，就会造成加工误差。

多轴联动的优势，就是坯料只要固定上去，就不动了，一次性加工完成，这样的精度自然会更高。

但是，如果设备不给力的话…

“叶轮的最大直径，误差0.20毫米！”

“叶轮的厚度，误差0.10毫米！”

“叶轮中心轴的误差，0.16毫米！”

王进宝的手里拿着50分度的游标卡尺，测量各个数据，随着他的喊话，所有人的心都凉了起来。

怎么会这样？

举算是他们用普通的机床加工，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误差啊！

罗文忠更是满脸的惊讶：“怎么会这样？我们已经完全调试好了啊！在调试的时候，我们加工了一块铝锭，加工误差在0.01毫米以下啊！”

他们在加工叶轮之前，首先要调试机器，调试完毕之后，用内置的程序加工了一个铝制品，完全符合要求，现在，谁能想到，加工叶轮的误差会这么大！

问题出在什么地方？

“铝制品没问题，但是加工特殊合金的叶轮，就会误差增加，最大的问题，就是我们这台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的联动双摆铣头的刚性不够。”

刚性不够？

这些搞机床的人都懵了。

“刚性不够，所以在加工的时候，车刀施加的力度就不够，加工不到预定的精度，同时，经过了几次加工之后，联动双摆铣头内部的轴承就会漏油，你们可以拆开看看。”秦涛说道。

“漏油？也是老毛子说的？”

秦涛大气地点点头：“没错。”

老毛子是否彷制了东芝的机床，没有人知道，秦涛完全可以都推到老毛子那边去。

“拆开看看！”罗文忠下定了决心。

“罗工，我们要是拆开了，没问题的话，还得重新调试。我们调试了一整天，才达到设计目标的啊。”一名技术人员说道。

“现在是达不到精度，我们就得拆开研究，而且，我相信秦总的分析。”罗文忠说道。

半个小时后，看着高大上的联动双摆铣头里面漏油的轴承，所有人都对秦涛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“秦总，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？”罗文忠已经在向秦涛求助了。

“用进口的轴承，大概能加工到五十套左右，然后再换新的。”秦涛说道：“你们机床厂也要继续钻研和改进，走正向研发的道路。”

国产的就这样，目前只是能解决有无的问题，精度上无法彻底掌控，寿命也很短，但是，秦涛也没有别的选择。

让他花费巨资从国外引进，也是可以的，但是，机器得由外国的厂商监督，还不能生产军用零件，这里的产品喷水推进器，本来就是打算用在022导弹艇上的，所以，受制于人的情况，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。

不管国产的有多差，哪怕就算是造十个叶轮只有两个是合格的，他也得用，这样也能促进机床厂不断改进，最后生产出来寿命更长，精度更高的设备来！

在军事工业方面，只能自研，发动机、喷水推进器，还有电子设备，雷达、火控系统、卫星通信系统等等，里面的各种芯片，都是国内自己研制出来的，不用达到民用级别，只要能用就行。

罗文忠点点头：“我们会努力的。”

腊月二十八，秦涛返回了明州造船厂，他带回来了两台华亭第二水泵厂生产的喷水推进器。

“各位，这是我们自己生产的喷水推进器，价格只有从国外进口的三分之一。”秦涛把两台喷水推进器摆在了专门放导弹艇零件的库房门口，向几名军代表说道。

孟繁盛张着他的大嘴：“你们自己生产的？这么快？”

“是的。”秦涛说道：“我们以前就承诺过，会自己解决喷水推进器的问题，再等到MTU柴油机国产化之后，我们导弹艇上所有的零部件，就都是自己生产的了，避免受制于人。”

到目前为止，他们使用的依旧是进口的喷水推进器，用民用的名义进口过来的，出口商罗罗公司是心知肚明的，所以，这种喷水推进器，随时都可能会被人家给切断了供应，让己方的导弹艇无法继续建造。

想要解决国外的禁运风险，就得自己有，明州船舶工业集团不等不靠，也不向海军相关部门申请资金，自己就给解决了问题，这让几名军代表都非常的感慨。

“这些喷水推进器并没有进行过实验，如果装到我们导弹艇上的话，或许会有质量问题。”郭伟皱着眉头说道，他是主管这一部分的，他必须要负责，如果出事，他可是要吃花生米的。

“所以，我只带回来了两具喷水推进器。”秦涛说道：“我们先装上一艘导弹艇实验，搭配上两具进口的喷水推进器，等到在海军那边实验几千海里，性能没问题，我们再大量换装，郭代表，请您向上级汇报，我相信上级会批准的。”

郭伟点点头，如果只换两具的话，不会让导弹艇彻底趴窝，还是能试一试的。

试过之后，再决定是否大量使用。

赵玲在一旁看着秦涛，脸上笑意盈盈。

“如果这些喷水推进器能够达到进口货的同等性能，那秦工又为我们海军立功了。”赵玲说道：“秦工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海军那边汇报一下？”

“这个嘛，大年初二吧。”秦涛开口说道：“我会提前预定上大年初一晚上的火车票，这样，第二天白天就能到首都了，找领导汇报工作去。”

郭伟皱眉头，大年初二，领导们不上班啊，不过，他刚刚想要说什么，就被孟繁盛一把拉住了：“走，咱们先去看看，哪艘导弹艇安装这两个自己生产的喷水推进器最合适。”

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，赵玲大胆地伸出手去，拉住了秦涛的手。

“涛哥，火车票买了几张？”

“当然是两张了，还是卧铺。”

“两张？你这么自信？我要是决定大年三十晚上走呢？”

“那我就陪你一起走。”

“那个，今天晚上，我去找你？”

“不行。”赵玲非常坚决。

丛菊的丈夫过来之后，赵玲就从原本的宿舍里面搬了出来，让丛菊一家人团聚，赵玲住到了隔壁，新收拾出来的房间。

赵玲一个人独自住了，那简直就是送给秦涛机会呢，不过，赵玲也知道，在这个年代，没有结婚就住到一起，要是被人发现，那可是非常不好的。

就算是此时两人的关系已经半公开了，那也不行。

所以，秦涛还得再忍一忍。

………

“我想要有个家，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，在我疲倦的时候，我会想到它…”

造船厂的会议室里，一台17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摆在了最高的位置，无数双眼睛，看着里面的漂亮女明星正在唱歌。

今天是大年三十，电视机里面是春节联欢晚会。

随着造船厂的改革，给工人们发的工资也是不断地增加，再加上年终奖，所以，造船厂老员工的家里，几乎都已经普及电视了，不过，还有一些人是看不上电视的，比如丛菊一家人，比如军代表们，比如保护这里的海军陆战队战士，比如造船厂里面一些新的工人。

所以，为了丰富这些人的过年生活，秦涛特意买了一台最大的彩色电视机，摆在会议室里，给大家放春节晚会。

满屋子的人，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，当看到这里的时候，秦涛突然感慨了一句：“我想有个家。”

一旁的赵玲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秦涛，似乎猜到了秦涛的心意，不过，她还是猜错了。

秦涛看向一旁的秦宝山：“老头子，我还有一个想法。”

“说。”

“咱们厂里的职工越来越多，房子的问题也会逐渐凸显，我决定，过了年之后，在咱们家属院的旁边，盖上几栋住宅楼。也不用多，都盖成六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就行了。”

“啥？”

在场的工人们的目光，齐刷刷地从电视上转了过来，看向秦涛。这一刻，春晚的诱惑力显然不如秦涛的话更大。

分房子！

这是一个让后世人误解的时代特色，在后世，那么多人买不起房子，所以，就会回忆起来过去的美好时代，羡慕能分到房子。

这就和羡慕古代的大同世界一样，因为得不到，所以就觉得很美好，实际上，分房时代更残酷。

只要看一个简单的数据就行了，国家刚刚建立的时候，全国城镇人均住房面积是4.5平方米，到了1978年，人均住房面积是下降为3.6平方米，还羡慕吗？

抱怨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买不了半平米的房子，然后羡慕没赶上福利分房？

自己攒上一年的工资，买3.6平米，还是没问题的吧？

在福利分房时代，一家人七八口，住在二三十平的筒子楼里的情况，也是经常出现的，而且，比这个更残酷的，就是等。

有的人，一直熬到退休，好吧，终于分上房子了。

房子哪里去了？

当然是没盖够了！

一个工厂，刚刚建立的时候，职工八百，盖了五百套房子，勉强够住，结果，十年之后，职工两千，新盖了两百套房子，这样一来，新的工人够分吗？

不够就等呗。

等不及了怎么办？花钱送礼，以权谋私，为了一套房子打得头破血流，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。

所以，分房子这种事，得辩证来看。

北泡菜国，一直都是分房子的，有谁愿意去北泡菜国定居的？

针对分房出现的各种问题，国家在八十年代就开始改革了，城镇居民可以购买，也可以自己盖，从此拉开了住房改革的序幕。

明州造船厂的住房，问题并不大，毕竟老人比较多，从其他地方搬迁过来的，都已经在造船厂的家属院有了房子，但是，从最近一两年开始，在秦涛的带领下，造船厂的规模越来越大，人员越来越多，就算是那些人是从附近村里招来的，也是希望在造船厂安家的。

再加上秦涛要招收大学生，还有挖人才等等，住房的问题，已经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了。

不过，秦宝山没有立刻点头答应，反倒皱起来了眉头，老谋深算的他，当然知道其中蕴含的巨大危机，搞不好的话，会弄出来巨大的矛盾的。

人都是自私的，像秦宝山这样道德高尚的人可不多，如果盖出来了房子，那不管现在是没房子的，还是有房子的，谁不想弄套新房住？

福利分房时代的特色，级别不同，住的房子是不同的，一级级的递升，所以，等了漫长的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，就算是分到了房子，也绝对不是新房，早就不知道住过多少人了。

现在看上去团结一心的造船厂，可能会因为分房子而产生很多的矛盾和争端的！

秦宝山皱着眉头，犹豫着开口：“咱们造船厂貌似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预算吧？”

秦涛点点头，对老爹还是非常佩服的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，不过，这些问题，他早就想到了。

分房子？不存在的，他可没打算这么干。

“所以，我们打算集资建房。”

集资？

众人又是一愣。

“凡是现在没有房子的，想要获得咱们新盖的房子，那就需要掏钱集资。大家共同出钱，盖好了房子共同居住。”

有资历的，有能力的，有不要脸的，都会认为自己有资格分到房子，就都会出来搅和，这样，因为分房子，厂里就会闹得不可开交，秦涛解决的办法也是很简单的，想要房子？那就掏钱啊！

大家为啥抢着要分房？还不是因为不花钱！超市免费领鸡蛋，看看那些老头老太太，大清早就会去排队。

如果盖好了，再找职工要钱，那是不可能的，所以现在，盖房之前，就得先交钱，先把规矩制定下来。

“集资盖房？”秦宝山在思考着秦涛的话。

“没错，按照现在的成本价的话，一套六十平米的房子，大概需要一两万，厂里提供一部分，大头还是职工拿，就算一万块钱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