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清如望见江沐尘痛苦神色，倒是隐约猜到了些什么，什么仇人杀不得？除非那人虽然对他有仇却也有恩，除非那人身处高位不可无。

谁能做到两者兼顾？

皇帝。

毕竟南辰皇上还算是明君，国不可一日无君，何况这皇上也的确是太偏宠江沐尘了些，难道……就是因为皇上也知道自己亏欠江沐尘，所以在想法设法的弥补？

江沐尘是南辰丞相，必定为国为民考虑着想，何况皇上还待他如此，恩仇拆开了数算的话，他没办法下手，也是应该的。毕竟江沐尘在皇城里的名声不怎么好听，但他其实骨子里却是一直在为国为民考量打算着啊。

背负仇恨，却还要对南辰百姓关爱如子。

想明白了这点，木清如便放缓了轻柔声音，温言道：“那此事究竟是放下还是提及，都是要看你，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，我都相信你并且支持你。”说着，木清如蹲下了身子，把头偏于他膝前，轻笑着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，“我这个人护短，所以无论相爷你选择报仇还是放下，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。”

有风掠过，吹起她脸颊位置的碎发停在他手腕的位置。

江沐尘伸手捏住。

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此温柔划过，顿觉那些苦难经历都跟着逊色许多。他这双眼睛看到过最昳丽魅艳的血，也装的下最湛蓝遥远的天，看得到世间最悲惨的阴谋颜色，也装的下黎民百姓苍生苦相。

可是现在，他突然感觉眼睛很拥挤，拥挤的他也想放纵一回，试一试眼睛只装的下她一人的感觉。

江沐尘轻笑着问：“你不怕本相真会做一个奸臣吗？”

木清如笑着，用开玩笑的口吻说：“那你杀人我递刀？”

“若是本相真是他们口中奸佞之辈，你可还会这般喜欢本相？”

“我喜欢的是你。”木清如认真的解释，“而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善良正义。这个世界在我眼里都是虚空，一场荒唐南柯梦里的世界，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是最真实的存在，所以注定我的一切都是要围着你转圈圈的。如果你是正，这世间错的就是邪，如果你是邪，那这世界的正就是错的。”

木清如无奈的笑了笑，“你要杀人报仇，我就觉得是天理昭彰终有轮回，你要是选择放下，我就认真歌颂你八百回，然后将你缺失的爱意都用力的还给你。”说着，木清如站起身来哉江沐尘唇上落了一吻，叹息着道：“谁让我对你不止是喜欢，是特别偏爱呢。”

她笑，“所以相爷，你要选择什么？”

选择……

江沐尘刚要开口，忽觉全身气血都一腔孤勇似的往上涌，只感觉瞬间被心悸不安感冲昏了头脑，意识到时体内毒素在作祟，他没说出话来就直接吐出一口血，在木清如惊恐的眼神里摔倒在地。

木清如惊恐大叫：“相爷——”

闻声赶来的流风见状也慌了神，见木清如手足无措急忙解释道：“相爷身体有旧疾，想必这是复发了。”

旧疾？

木清如不记得江沐尘跟她说过，自己都不知道，那想必慕容祈就更不清楚。再联合他口中的仇人和椒房殿的忌讳，难道给他下毒的人就是皇后娘娘？

“你先去找沧月神医过来。”稳定了心神，她说，“此事绝对不能让慕容祈知道。”

沧月却并不能闪现而来，所以木清如只能将江沐尘弄回房间给他擦拭着额间冷汗，然后将流风留下的药磨碎了喂他服下，就一直坐在他床头等他醒。可他昏睡了半天一夜却也没醒，不过好歹没有更严重，而彼时木清如的眼睛都快熬成兔子了。

幽莲小心翼翼的提醒道：“小姐今天还要入宫为皇后娘娘准备做饭呢。”

啧。

差点忘记了。

木清如低咒道：“慕容祈找我去入宫指定是为了试探江沐尘，我要是去了岂不是就正好落他下怀了？并且他这个人心思歹毒而缜密，为逼江沐尘现身，可是什么招式都能用我身上的。”

幽莲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，天真无邪的说：“可是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很喜欢小姐你啊。”

“他对我的喜欢可远远比不过他跟江沐尘要一较高下的胜负欲。”木清如嗤笑了声，瞬间又想起在一品食府江沐尘那鞭子过来的时候，慕容祈分明可以把手抽走的时候将她也带走的，结果他却没做，就隔岸观火状的选择了冷眼旁观。

这种人的真心最不值钱。

但是很快木清如又头疼了，她昨天都答应了慕容祈，今天若是放他鸽子必定是不合适。于是她便拧眉仔细想了很久，突然就有了主意。

“幽莲，你先照着菜单上面的菜品去买菜，一定要买最新鲜的，鸡鸭鱼鹅都要最新鲜的那种哦，买回来了就带着跟我一起入宫。”

幽莲人都傻了，“小姐你想做什么？”

“我想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尝一尝什么叫做原汁原味做出来的菜啊。”木清如笑得天真无邪，“当然，听说皇后娘娘是我家相爷的半个仇人，既然他们也想着针对我，那我凭借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心思，可不也得好好先招呼招呼她们？”

先前她对于皇后那也算是惹不起也不讨厌，撑死就是退避三舍，毕竟觉得她这个皇后挺憋屈，居然连陈贵妃都敢骑在她脖子上拉屎，太可怜。

可现在嘛——

果真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
木清如立刻道，“说起来你先去准备菜吧，我洗漱一下先去宫里一趟找找帮手，既然今天注定不消停了，我也就放肆一回，好好让慕容祈和皇后张张记性。”

幽莲被吓了一跳，下意识的说：“小姐，冷静！”

“我很冷静啊。”木清如皮笑肉不笑，“否则我就会让你去买鹤顶红了。”

皇宫里，陈贵妃正慵懒散漫的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，长长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里的白猫，却忽然听到木清如轻笑着的声音：“陈贵妃好兴致，只是深宫难免无聊，不知陈贵妃可想去椒房殿看一出好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