扭曲的回忆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，老旧房间的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，男人醉醺醺的走了进来。
屋里女人正在翻炒着什么，看到丈夫回来后立刻勾起一抹笑脸。
“你回来啦？”
容晓红和丈夫结婚多年过得并不幸福，在无数人眼中这个女人都是可怜可悲的。
可能是得到什么就失去什么，她虽然有一个很差的丈夫，但儿子还是很让人羡慕的。
容晓红的儿子是大家公认羡慕的孩子，人家成绩好又听话，哪个家长不羡慕啊
可惜了，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，让林一诚摊上了那样一对父母，爸爸不像话，妈妈就更是一言难尽。
林一诚每天都是安静地学习上课，那时候的他才8岁，刚上小学，却已经很讨老师喜欢了。
听班主任老师说，他的智商特别的高，虽然现在还是小学生，但是给他初中的题也可以完成。
如果是平常的家长，听到老师这么夸自己孩子绝对觉得自己孩子是个天才，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。
但是林一诚家却不一样，女人听到这话也只是愣了愣，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：“谢谢老师，不过我们没钱报班，让林一诚参加的那个奥数班报名费。”
“我们家有点困难，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
老师听后愣住了，不明白怎么会这样。
报名费才几百块钱，虽然对家庭条件不好的人来说有困难，但是如果能拿到这个奖项，对林一诚的未来可是很有帮助的，升学也会加分。
晚上当林毛醉醺醺的回家后，女人立刻热情地奉上自己亲手做的羹汤，煮了解酒汤：“快来喝。”
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偷偷唠叨丈夫，天天只知道出去酗酒，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些讨好。
男人挑剔地皱起眉，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，啪的一声把晚上的汤打到地上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？我不喝垃圾。”
被他气的脸色发红，女人忍住心里的怒气，勉强笑了笑：“我这不是有点事情找你商量吗？你不喝就不喝呗，别生气。”
“是这样，小诚老师今天找我了，说孩子成绩很好，想参加一个全国的数学比赛，需要几百块钱的报名费，你看我们要不要……”
啪的一声，没等女人说完，林毛直接炸了。
“小兔崽子已经够花钱的了，现在还参加什么报名比赛？你以为他长大后能当什么数学家？就知道乱花钱，不给。”
男人醉醺醺的站起就要回屋睡觉，容晓红站在原地忍了又忍，终于还是没有追过去。
肚子上的淤青还没有消散，她怕疼，也不想上去找打。
‘只能让儿子不去了。’
一转头正好对上小房间门口的少年，少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这里。
容晓红冲他笑了笑，想张嘴说什么，张到一半又重新收了回去。
女人叹了口气，垂下视线：“对不起啊，小诚，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？”
林一诚也没有说话，转身离开，把房门关上。
他躲到自己的小房间里蜷缩起身体，叹了口气，事实上他也不是非要去什么比赛，他只是越来越不想过现在的生活了。
‘没关系的。’
小少年内心告诉自己，这些根本不算什么，只要妈妈能好好的就没关系，不去什么竞赛又算得了什么啊。
夜晚——
正在沉睡的少年猛然惊醒，隔壁隔音并不好的房间内传来女人的哭喊和尖叫。
听到这声音，林一诚心里一惊，他知道那个男人又发疯了。
容晓红头发被人剧烈的扯着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，她想要极力挣扎尖叫，却无论怎样都逃不开男人的魔爪。
“你放开，我求你了，你放过我吧。”
她极力恳求着，希望痛苦能减轻一些，但对面的男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哭嚎一般：“我的钱呢，为什么又没有了？”
“你大半夜发什么疯啊，家里的钱不都被拿出去赌博了吗？我怎么知道你的钱在哪。”
“你还我的钱，把生活费拿出来给我，快点。”
“你要生活费干什么啊？我们家里本来就连买菜的钱都不够了。这是我们三个人下个月的生活费啊，你要是都拿走了，我可怎么办啊？”
“孩子还要上学呢，你放过我们吧。”
容晓红哭泣着，想要用家庭来唤起男人的恻隐之心，可惜她的期待注定失败。
“贱人，你一定是背着我把钱都偷走了是不是？我告诉你，只要我在这一天你就休想。”
砰砰砰，男人两脚上去，女人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踹断了。
她艰难地发出声音，想要向他求救，却没有任何办法。
“求求你了，你放过我吧。我该怎么办？救命啊。”
当林一诚赶到的时候，他的父亲正拽着女人的头发，动作粗鲁的走向阳台方向。
打开窗户，母亲的头被拽着直接就要往下面扔。
“你住手，放开她。”
小孩赶紧冲上去把父亲拦住，像是感受不到父亲曾经在身上留给他的痛楚一般。
男人经常会喝酒，喝到神志不清的程度，一旦神志不清就会犯混，打人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可是他还从来没有一次要把女人直接扔下楼的，这里是四楼，如果容晓红真被扔下去，不死也得残。
容晓红也害怕，抓着孩子的手臂向他求助：“救救妈妈，救救妈妈，你爸爸要把妈妈杀了，救救我。”
他一个孩子又能怎么做？
眼看女人就要被推到阳台栏杆了，再往前几步就要准备踹下去了。
林一诚心中咬着牙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，用一种飞快的速度跑到了屋内，目光无助的四处搜寻，最后落到了桌子上的一把小刀那儿。
屋外女人死死地抓住栏杆，想要大声哭喊着，她的声音在深夜里的确足够耸人听闻。。
可是先不说周围的邻居会不会因为她而出来见义勇，和一个疯子对抗。最重要的是，之前不是没有人管过她家里的事。
刚开始大家也是想要帮过这个可怜的女人的，问题是人家自己不愿意被帮啊。
每次好心上前，最后得来的结果都是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，时间久了，别人自然也不会闲着没事儿主动上去给自己招惹麻烦。
这是人家的家务事，更何况他们只是关系不近的邻居。
“儿子，救救妈妈，救救妈妈。”
林一诚握着刀赶到阳台时，就看到男人狞笑着把女人往楼下拽，脸上满是杀气，就像是早就期待了这一天一样。
“死去吧，都给我死吧，结束这一切，结束了就再也没有人管我了，你和那个小兔崽子都给我去死。”
男人的话让男孩一颗心脏猛然怔住，再对上母亲绝望的目光后，他想也不想的拿起了刀，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出去。
一声闷响，血花四溅，在女人凄惨的尖叫声中，男人目光呆滞的倒了下去。
林一诚松开手里的刀子，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父亲。
男人捂住自己的胸口，唇角颤动着，伸手指着他像是想说什么。
被放开的女人感受到手上脱力的感觉，猛然起身，红着一张脸，伸手抓过旁边杂物箱里放着的杂物，对着男人的脑袋就是狠狠几下！
一下两下三下，正在挣扎的男人渐渐不动了，脑袋后的血迹也慢慢晕染开来。
砰的一声，手中的奖杯砸落在地，女人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，和孩子脸上被迸溅出的紅色。
林一诚看着母亲疯狂的样子没有说话，两个人都傻在当场。
容晓红呆愣地看着这一切，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。
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？她不知道，一切都再也说不清楚了。
“妈，接下来该怎么办？”
林一诚看向女人，想要从她眼里得到些许答案。
容晓红盯着地上的男人，什么话都没有。
她从十几岁就嫁给他，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，原本以为结婚后的日子就算会穷一点，苦一点也无所谓。
他们都是村子里出来的，在大城市打工，谁还会怕苦啊？她不怕，她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可怕，可是结果呢？物是人非。
来到了这座城市的林毛就像变了个人一样，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，而自己也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。
容晓红盯着自己的手掌沉默了好久，才看向儿子：“儿子，我们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林一诚虽然年龄小，却无比早熟，他知道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。从今天开始，他要失去他的爸爸了。
没有人去摸倒在地上的男人是不是咽气了，只看到鲜血从阳台的缝隙里向下蔓延，在地上开出了一朵盛大的血色之花。
“把他抬下去吧。”
居高临下的看着丈夫，沉默了许久，女人才冷冷说道。
......
从那天之后，周围的邻居就很少看到那个喜欢打老婆的男人了。
本来林毛的出入时间也是不固定的，平时一大早上出去很晚才回来，他回来的唯一一个信号就是隔壁又会有小孩和女人在哭。
邻居们也都习惯了，可是最近邻居们发现隔壁人家的吵架声频率越来越少，以前是基本上一个星期四五天都是在打孩子打老婆中度过的。
“我说，你男人是不是外面有人了，怎么回家都回的这么少？你也不管管。”
容晓红出去倒垃圾，买菜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隔壁的大娘，这些大娘最喜欢八卦邻居，对于别人家的事儿一向很好奇。
平时可没少编排她，因为晚上太吵了，过来找林毛理论的时候，被林毛一顿辱骂，很不客气的给赶回去了.
所以大娘一直怀恨在心，平时就没少编排他们家的事情。
大娘也就是随口问问，知道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回答她的话，最多就装作没看见的走过去了。
没想到这次容晓红不仅停下了脚步，还看着大娘苦笑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，反正就是很不爱回家。”
“不过不回家也好，至少我和孩子还能少点挨打。”